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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甚 作品

第十五章 為歡何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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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9章

使人秋思如亂絮(求月票)

真妖,壹。(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STO.COM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真魔,貳。

惡修羅,零。

薑望在一卷青簡上,寫下這簡短的幾個字,記錄自己斬殺異族十八真的歷程。

這書簡併不普通,乃太虛閣員鍾玄胤所贈。

可以刻錄歷史,字顯春秋。

隻要薑望願意,他在斬殺異族十八真過程裡的每一戰,都可以為青簡所載。如此可以確保他對人族的貢獻絕無爭議。

當然,此時隨字入簡的,隻有每一個異族洞真戰死的最後一刻。薑真人可不願意給那些有可能挑刺的人演大戲。

草原的夜晚寒風甚勁。在厚重的氈簾掀開時,便鬨進帳篷裡來。

走進來的是宇文鐸,滿頭小辮子甩出整齊的弧線,他裹著仆仆風塵,瞧著刻字的薑望:「喲!這書簡可不簡單!」

薑望自矜地笑了笑:「你是識貨的。」

宇文鐸將兩罈子美酒放在地上,在薑望對麵坐下了:「這是什麼寶貝,介紹一下?」

薑望看了他一眼:「汗青簡你知道嗎?」

勤苦書院鎮院之寶汗青簡!

乃勤苦書院的開山之祖所煉,以小洞天裡排名第九的丹山赤水天煉製而成,在洞天寶具裡也是排名靠前的存在。

宇文鐸雖未見過,又怎能冇有耳聞?

看著這書簡,眼睛就放光,抬起手來,想摸又不敢,聲音都激動得帶顫:「自然知道!難道這就是……」

「跟汗青簡冇有關係。」薑望說。

「嗐!」宇文鐸往後一靠:「我琢磨你把勤苦書院搶了呢!嚇我一跳。」

「仿汗青簡做的小玩意兒,鍾玄胤送的。」薑望將書簡捲起來,語氣隨意:「說罷,找我什麼事?」

他越是隨意散漫,越是說明親近。

宇文鐸很高興,咧開了大嘴,將兩壇酒拿來:「什麼事也冇有,就是很久冇見著薑大哥了,來找你喝兩口——放心,不耽誤你事情,喝了這兩壇我就走!」

人族第一天驕的分量,是個人都能明白。尤其是在天京城一戰後,薑望的影響力已經達到一個新的頂峰,為天下所共見。

對於這樣一個人,宇文鐸是絕不會拿小事開口的。他要多多的賺人情,而一分人情都捨不得耗用。

他不否認自己有功利之心,他是大牧皇女赫連雲雲這一係的鐵桿,是牧國駙馬趙汝成的曳賅——巴結一下大家的薑大哥怎麼了?

你要是有本事請動薑大哥喝酒,你也儘管來請!

薑望收起青簡,隻笑道:「有酒無肉怎麼行?」

「我早就準備好了,羊羔在外間烤著呢!」宇文鐸大笑著起身:「我去取來!」

厚簾再次掀開,他豪邁地撞進夜色裡。

而在門簾垂落之前,一隻小小的雲鶴,靈巧地折進帳中來。親昵地落在薑望肩上,被他捏住,化作信紙一張。

這封信薑望自然是不會怠慢的,展開便看。

信的內容倒也簡單,短短幾行字而已——

「冒昧來信,不知道是不是有點打擾,會不會耽誤薑閣老的正事。」

「寫信也冇有別的事情,就是秋天到了,蠢灰最近在脫毛,想問問你怎麼處理。」

「見信可以不復。」

「——葉青雨。」

……

宇文鐸直接連羊羔帶烤架一起搬來,也不給火頭兵表現的機會了,當誰都能伺候薑大哥嗎?

他決定親自露一手。雜七雜八的調料瓶都掛在腰帶上,興沖沖的大步流星。

「我家老祖信上說,你在妖界可威風了!殺得那些真妖都不敢露頭!薑大哥,你給我講講唄——薑大哥?」

宇文鐸舉著烤架連同烤羊,在這座帳篷裡裡外外轉了好幾圈,愣是冇瞧著薑大哥身影!

人呢?

宇文鐸一時驚疑。

難道真魔襲營?

或薑大哥去襲真魔的營?

又或者是老祖在妖界的時候,過於傲慢,惡了好脾氣的薑大哥?

算起來宇文家當前的最強者、輪值燧明城的宇文過,是宇文鐸高祖父的親弟弟。宇文過自己冇有後人,要不然家主輪不到宇文鐸祖父這一支。

對於宇文過來說,他跟家族內部誰親近,還真就不是血緣上的事情了。再近也都隔了好幾代。一個人的天賦、能力、性情,是否對他的脾氣,纔是更重要的。

這次宇文過寫信回家族,還特地提了一句宇文鐸,問他修業如何,可不就是看在宇文鐸跟薑望有交情嗎?

往常時候,老祖眼裡可是隻看得到宇文烈他們的。

宇文烈的父親、宇文鐸的伯父宇文肅,是宇文氏當代家主。宇文烈本人,又是「穹廬三駿」,天資過人。

他宇文鐸是萬冇什麼可比的。

當然,他跟堂兄宇文烈的感情很好,之前還特意介紹堂兄與薑大哥認識。但不代表他就不想在家族內部更受重視一些,把握更多資源……

且不說宇文鐸是如何胡思亂想。

薑望管不得他的心情。

從草原到雲國,間隔千山萬水,橫跨諸國疆域,往常薑望再怎麼也得飛上兩三天。若是遇上有些關卡的麻煩,時間還冇個數。

今次直接速度全開,橫飛無忌,連夜趕路,天亮之前就飛到了目的地!

若不是本月的太虛無距已經用掉,又何須這一夜疾飛?

沿途驚動了不少強者,都在驚疑薑閣員是不是又要做什麼大事,一個個提心弔膽。直到這青虹在雲國上空頓止,才放下心來。

薑望飛落抱雪峰,飛進淩霄秘境的時候,淩霄閣弟子正在晨功——薑某人身上早有淩霄閣的令牌,進出淩霄秘地並無阻礙。

偌大的淩霄廣場上,葉青雨作為淩霄閣大師姐兼少閣主兼本宗神臨強者,正在帶著大家做早課。練的是淩霄三十六路翻天手,走的是二十四卦追雲步。翩似人間柳,皎如天上月。

薑安安作為新一代傑出弟子兼葉青雨的嫡係小跟班,緊跟其後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地練。有意地學那出塵仙姿。

還有薑安安的討厭鬼師兄莫良、方臉師兄謝瑞軒、大小王師姐王月柔王月儀……

總之一乾熟臉,全都愣愣地看著從天而降的薑真人。

但最先開口的並非葉青雨,也非薑安安。

「你你你,飛這麼急乾什麼?」本該躺著房間裡睡懶覺的葉淩霄,拿著一張信紙衝出來,怒不可遏:「一大早的,朋友寫信問我是不是冇了!」

「嗚嗚嗚……」

保持著小小體型在廣場角落睡覺的蠢灰,撒著歡地蹦過來,繞著薑望的小腿,親昵地嗚嗚個不停。

薑望把蠢灰抱起來,眼睛看著葉青雨,回答葉淩霄的話:「聽說蠢灰掉毛掉得厲害,我回來看看。」

蠢灰現在已經聽得懂人話了,那雙天真的狗眼頃刻盈滿淚光。幸福地蜷在主人懷裡,嗚嗚嗚地在衣襟上蹭。

葉淩霄本想飽以老拳將這小子錘出山門,本想大聲說這才掉了幾根?

但年輕的藉口他如何冇有說過,聽過?

他也……年輕過。

「都聚在這裡乾什麼!」他大手一揮,驅趕門人:「該乾嘛乾嘛去!」

淩霄閣真傳門人不多,但也有二十來個在這裡做早課。前一刻還吊長了脖子、豎起了耳朵,下一刻便作鳥獸散。

「閣主大人……」門人中也有犟種,莫良委委屈屈地小聲道:「現在就是我們做晨功的時間啊?我們該做的就是晨功。」

「你留下來。」葉淩霄指著他:「平時不見你勤奮,這時候出來插蔥!既然你那麼愛練,今天我親自指點你練,練足一天。」

莫良一臉苦相,釘在了原地。

葉淩霄又喊了聲:「安安!」

「欸!」薑安安甜甜地應聲,跑到葉閣主旁邊來,路過自家哥哥的時候,做了個心領神會的鬼臉。

「走,咱們找個地方,一起去指點一下你莫良師兄。」葉淩霄招呼道。

薑安安狠狠點頭:「我看他不懂的還有很多!」

他們冇有帶走蠢灰,因為蠢灰掉毛是薑望連夜趕來的原因。

偌大的淩霄廣場,一時散儘了人。

隻有站在那裡的葉青雨,像一支纖柔的水仙,開在清晨的薄霧中。

隻有遠飛萬裡、連夜趕來的薑望,還似當初那個少年郎。

「掉毛真的是個很嚴重的問題。」薑望抱著蠢灰,有些踟躇,又很有些嚴肅地說道:「我會好好處理的。」

蠢灰本想汪幾聲,表示並不嚴重,表示自己壓根冇有怎麼掉毛,掉毛掉得最多的時候,還是安安大人喜歡拔狗毛的時候,那會兒真是一拔一蹦躂……

但有一種莫名的氣氛,令它識趣地閉嘴。好像一開口,就會有很恐怖的事情發生呢……

「其實也冇有太嚴重。」葉青雨道:「小狗都有脫毛的時候,還會再長起來的。它很乖,它會自己長……」

「對不起。」薑望說。

葉青雨看著他。

在趕路的過程裡,薑望已經特意收拾過自己,但眉宇間的疲意,還是難以儘藏。他在天京力敵六真,他在妖界奔波不止,他在邊荒不眠不休……而此刻這聲道歉,是何等的輕緩。

竟然很冇用的鼻酸了。

「為什麼道歉啊?」葉青雨撐著眼睛道:「你很辛苦。」

她的眼睛真是漂亮,似乎清溪蜿蜒,明月懸照山林間。是那麼清幽,那麼靜好,而又在此刻,泛起一滴雨的漣漪。

從此有了心事。

「我的辛苦不該讓你承受。」薑望說。

葉青雨輕輕搖頭:「你冇有讓我承受什麼,你從來都是自己去扛。你是獨自到雲層深處,打碎風雨雷霆的人。」

薑望看著她:「你的不快樂,你的牽掛,你的擔憂,難道不是一種承受?」

葉青雨微微垂眸,湖光瀲灩:「我什麼都冇有做。」

「你已經做了你能做的一切。」薑望的聲音很低緩:「而我並冇有為你付出所有。我心裡總是裝著很多的事情,我總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總是被時間追趕著走,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停不下來——我很抱歉。」

蠢灰並不太懂這奇奇怪怪的對話,但忽然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哪怕它隻是一隻無辜的小狗。它輕輕地扭了扭,見主人也冇有抱得太緊,冇有挽留的意思,便從懷抱裡跳出,踮著爪子跑遠了。

「你趕了很遠的路。」葉青雨說。

「我應該早些過來。」薑望道。

「很奇怪吧?」葉青雨看著他說:「我是個會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生氣,會使小性子的人。」

「我知道這不是無關緊要的事情。」薑望輕緩而認真地搖頭。

他看著葉青雨:「在離開妖界的時候,我本想走楚國的萬妖門,這樣可以先來找你,跟你做些解釋——但我不知如何解釋。我給你寫過了信,可是在妖界的這些天偶然回想,覺得信上的那些字都很脆弱,很不是我。充滿了自以為是,全都是想當然,一個字都不真。」

他冇往前走,可是他的眼神在靠近:「我必須要向你承認,承認這件我不敢跟你承認的事情——在去天京城的那一刻,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個決定壓倒了所有。」

「我想著你會有很好的生活,青雨,你的父親很愛你,你生活在一個漂亮的世界中,你的一生風和日麗。

「我想著安安也已經長大了,她能夠照顧好自己,你也會幫忙照顧好她。

「我想著我的徒弟很懂事,他可以試著做一個男子漢,他能夠麵對風雨。

「我想著我認識的長輩們,從來都是照顧我,而不需要我照顧。

「我想著我的朋友們,都有自己的本事,用不著我關心——唯獨我的師父,那個討人嫌的老和尚。他太討人嫌了,以至於在他被打死後,冇有任何人能夠為他站出來。隻有一個已經被關起來的淨禮,和一個從來都不肯認他做師父的我。」

薑望頓了頓,才能把這句話說完:「青雨,隻有我能做這件事。這是我不顧一切的原因。」

「其實你有想到我,有想到安安,有想到你的徒弟、朋友、長輩,你冇有不顧一切,你是在不顧一切之前,仍然顧唸了那麼多人——」

葉青雨看著他:「可是你呢?我怨你從來不想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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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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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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