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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魚多 作品

第1605章 怪異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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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風雪稍減,聶景遲再度踏上前往濰州的路途。經由幾處州縣知州、知縣的招待,終是在半餘月後迎著新年仍未散儘的煙火氣息抵達濰州城。

濰州知州徐轍從百姓處聽得訊息,便匆匆帶著家仆前往城門,迎接聶景遲風塵仆仆的車馬。一眾百姓跟著知州擠在城門兩側,隨著噠噠馬蹄聲響起,馬車在眾人的擁簇之下緩緩進入城中,在大街上一路行進著,最終在一處空曠整潔的華麗宅邸前停下。

此處是聶景遲遠房表親的叔父梁成濟的舊居,朱門之上的牌匾仍有著金字的“梁府”題寫舊跡,卻早已被歲月風化黯淡了許多。這處宅邸在其一家老小不知所因搬離之後一直無人居住,卻不知為何在十年之後,被是時新稱帝不久的聶擎淵下旨保留了下來,甚至叫太守徐轍專門派人定期灑掃院落、收拾房間,冇想到如今,竟成了聶景遲駐守濰州的居所。

徐轍遣散了圍觀的百姓,而後便命家仆幫著許江雲和初鶯將帶來的行李收入府中。

“臣濰州知州徐轍,拜見魯王殿下、魯王妃娘娘。”他行過禮,長而灰白的鬚髯拂過衣袖,“不知魯王殿下此次前來濰州,要駐守多久?”

“短則三五月,長則七八載。”聶景遲並冇有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隻是輕鬆一笑,“既然本王親自前來,徐太守便無需操心過度了。百姓民生之事,不見不聞,則無以利國。”

“本王初到濰州,車馬勞頓,須先休息一日。自明日起,尋常小事仍交由太守,若有重大災禍抑或牽繫人命之重案,找本王解決便好。”

“魯王殿下一番為國為民之心誌,臣感激不儘。”徐轍深深一揖,“若殿下有事相求,直接差人來太守府尋臣便是。”

送走徐轍,聶景遲便帶著沈餘嬌熟悉起宅院來。統共五進的院落,在濰州城是最大的一處宅邸,其屋梁和影壁的雕花,還保留著些許舊朝江南之地的雅緻風韻。

“這屋宅真是不錯。冇想到,父皇竟還留了這樣一塊寶地。”聶景遲雙手環抱在胸前,端詳著主殿的陳設,“縱使我並非皇室宗親,若是得住在這樣一處府中,那也是極大的幸事了。”

沈餘嬌立在他身側,看著屋內前朝的江南瓷瓶和精緻的雕花小窗,不禁一陣辛酸。她是臨川人士,昔日大瓊帝都本就坐落於江南富庶之地,這樣的雕鏤和器物她再熟悉不過。隻是冇想到,她本以為在葬回臨川之後方可得見的舊時風物,就這樣生生出現在她眼前。

她的所求哪裡是江南,無非是曾經那個繁華盛世而已。

可誰又能料到,盛世的衰頹竟來得那樣快,那樣猝不及防。

她瞧了眼聶景遲,那和聶擎淵極其相似的側麵的眉目,讓她心底裡一瞬絞痛。

聶景遲迴轉過身來,恰對上她目光灼灼卻難掩疲態的眼眸,旋即輕笑道:“阿嬌可是倦了?那便回殿中歇下吧,我在院中再走走。”他倚著迴廊漆紅色的廊柱,在她額前落下一個溫潤的吻。

他看著沈餘嬌離去,她融入有些陰沉的天氣裡,身上的雪色狐裘與青灰色的石板地麵和院牆相映,綴之以院中負著零星白雪的紅梅,竟似一幅工筆畫般清麗雋美。他看得出了神,笑著喃喃道:“北方的雪襯著江南的美人,竟是彆有一番風味。”

他再無心賞院,興致勃勃地叫許江雲拿來筆墨紙硯,將他眸中所見儘數繪於筆下,而後便迫不及待端詳起他完成的畫作。

他要把她帶著香的身影,留在他的筆下,他的心裡。

那邊沈餘嬌回了臥房,雖然由初鶯服侍著躺下,卻實在難以安眠。她思緒淩亂,直到屋外夕陽斜照,她方在難得的些許暖意之中帶著悲慼與哀怨沉沉睡去。

興許是實在難得地出趟遠門,沈餘嬌心力憔悴,這一睡竟是直直睡了五日。五日之後雖難免被聶景遲以戲謔的口吻調笑一番,但她卻又是實實在在地恢複了往日的精力。

“這五日,臣妾白日裡不在殿下身側,殿下可有好好處理正事?”她替他斟了一壺溫酒,“如今殿下不在宮闈之內而在民生之間,一言一行,須得端正從容纔是。”

聶景遲舉起盛滿酒液的玉盞:“那是自然。這幾日我忙著處理濰州府衙近兩月來遺留的案宗,連酒都冇好好飲上一口。”他仰頭將酒飲儘,灼熱的氣息從喉間上湧至鼻腔,而後便是一股暖意蔓延至全身。

因這白酒灼烈,他有些尷尬地嗆咳了幾聲,而後又笑道:“不過這飲酒啊,還是同阿嬌一起最快樂。”

沈餘嬌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已經醉意上湧的模樣,目光移向他肘邊堆疊的案宗,便放了酒壺,隨手拿起一折翻閱起來。硃砂筆的圈點勾注赫然醒目,案宗上每一處疑點和邏輯的漏洞都被他畫了個清楚,甚至附了張小箋,寫下了自己對案件的判斷。

“這些案宗,何時還到府衙去?”

“明日卯時一刻,我便叫許江雲送去。”聶景遲拿起酒壺又為自己斟了一杯,旋即將酒液咽入腹中,“這些案宗疑點重重,真不知這府衙是怎麼斷的案。”他有些不悅地搖搖頭,“不過畢竟不是些牽扯到人命的事,就不用我親自出麵解決了。”

他指了指案宗堆裡露出一角的紙箋:“我所推測出每一樁案件大致的前因後果,都附在這些小箋裡了。既是簡單的相助,更是教他們認真斷案,絕不能在疏漏之中輕判或錯判一絲一毫……”

聶景遲醉得昏沉,愈說聲音愈微,而後便直挺挺倒在桌上睡了過去。沈餘嬌叫來許江雲將他攙扶上榻,自己便繼續坐在桌邊翻閱著卷宗。

他的筆跡工整,那些正楷小字每一劃都帶著頓挫的筆力,足見書法技藝之卓絕。她從未這樣細細端詳過他的字跡,如今一瞧,不說字如其人,倒確是字比人更端正清雅幾分。

是了,他雖是聶擎淵的子嗣、聶景琛的胞弟,有著和父兄二人相似的麵部骨骼和眉眼輪廓,但他的性情和思想,卻和他們截然不同。

她抬起頭,看向他指給她看過的、他所繪的她。

紙絹上仍舊殘留著淺淡的墨香,用硃砂點畫的紅梅在素色的紙麵上綻放,用它纖細的枝乾,安靜佇立在茫茫風雪裡。

原來他眼中的她,是這番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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