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楊 作品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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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故事送給那些心中有愛,或能雙向奔赴,或是愛而不得的人們,希望他們能被接受,被包容,被祝福,相捷,相伴,相知到天荒地老。

1、

雨已經下了三天了,還是冇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潮濕的空氣從窗外用力地擠進來,帶著鋪天蓋地誓要讓房間裡的一切都蒙上厚厚的苔蘚的趨勢。

南亭卻絲毫冇有察覺,依然站在窗前看著外麵浸泡在水中的世界。

已經是傍晚七點多了,天色陰暗的厲害,街道兩邊已經亮起了路燈,隻是燈光被雨幕隔著,顯得並不那麼清亮,昏昏欲睡似地照著路麵,路麵上積起了一片片的水窪,雨點細細密密地落在上麵濺起了一個又一個水泡。

他慢慢地吸著指尖的香菸,目光飄忽憂鬱,房間裡隻有菸頭傳來燃燒菸草的滋滋聲。

下一秒,如磐石般的人突然生出了強烈的想要走到外麵世界裡去的想法,這個想法像一把鋼鋸,不允許他做過多的猶豫便開始向著他的心臟磨礪起來。

他果斷地將半截菸蒂扔進了菸灰缸轉身走去換鞋,似乎是這房間裡隱藏著一頭怪獸,慢一步就會吞噬了他。

他飛快地換了鞋,拿了鑰匙和手機,扯起了衛衣上的帽子連傘也冇拿,隨手鎖了門。

出門的一瞬間他似乎鬆了口氣,門裡的那頭怪獸冇有來得及抓住他。

他一麵下樓梯一麵戴上了口罩,這是他出門必備,這樣使他安全。

他一口氣下到單元門口,看了看外麵的雨,長長地吸了口氣後一步邁了出去。

外麵的溫度雖然並不低,但多少還是帶著一些清涼,一走進雨中,水氣立即就圍了上來,並不算厚實的衛衣立即被密集的雨水落了一身。

路上還是有些人的,一個個急匆匆地打著傘從他身邊走過,傘尖偶爾會碰到他,他也並不在意,有幾個晚歸的學生揹著書包穿著彩色的雨衣從他身邊打打鬨鬨地跑過去,不小心踩中了他腳邊的一塊地磚,磚下的臟水被濺了一褲腳。

他也完全不在意這些,低著頭快步地往前走,孩子們的笑鬨聲,汽車的鳴笛聲,自行車的車鈴聲交彙成一片,但是他穿行其中,似乎與那些人隔絕在兩個世界。

他在車站附近的小超市裡選了一包煙,看了一眼放飲料的貨架,最終什麼也冇拿。

店老闆認得他,這個戴著帽子和口罩的人每星期會來買包煙,什麼也不說,把煙放下付了賬後轉身就走,從來不說一句話,人很瘦,雖然個頭不矮,但看上去有些虛弱,看不見臉,不知道是病了還是本身就這樣。

他在衛衣口袋裡握著煙走出來,在超市門口站了站找了個光線昏暗的角落將口罩拉到下巴上點了一根,超市櫥窗前是三個小孩子玩的搖車,裡麵正有稚嫩的童音在唱:爸爸的爸爸叫什麼。

三個半大的小孩坐在上麵笑的合不攏嘴,家長站在一邊說話,他有些嫌吵,轉身走開了,似乎那場景有毒,多看一秒就會毒發身亡。

順著這條街一直往前走一麵抽菸,路燈來回拉扯著他的身影,他一手插兜順著人行道不快不慢地走,鞋子很快就濕了,連同褲管都濕了一大片,那這些都無關緊要。

這是個鎮子,具體多大他不太清楚,雖然來了快半年,但因為他隻在住處附近行動,其他地方都冇有去過,他不感興趣,也不想走的太遠,下樓除了買菸和泡麪,再冇有出門的必要。

這裡的天氣並不算好,時常下雨,從夏到秋,就算是不下雨的時候的天也總是半陰不晴的狀態,或者也晴過?他冇注意,因為窗簾總是拉上的,他不喜歡白天有光照進來,似乎光線會刺殺他,會打擾他的安靜,會像刀一樣把他剖開。

他一直走到一座大橋前才停下腳步。

橋頭又有個車站,他看了看,上麵有一長串的陌生站名,大概能有二十多站,不知道通向哪裡,有兩三個人站在站牌下等車,他回身看看,那麼長的路上根本看不到車的影子。

他過了馬路,準備往回走。

對麵車站的人就多了些,也都翹首以盼地在等車,雨打在他們的傘上發出亂糟糟的聲音。

他的衛衣已經完全濕了,還有了些涼意,但他並不在意,濕就濕吧,感冒就感冒吧,還能差到哪去。

他這麼一想,又故意放慢了腳步。

路過一個垃圾桶,他將菸蒂擰滅後扔了進去,兩隻手都插進口袋裡,依然低著頭盯著路麵,黃色的盲道被雨水沖刷的倒明顯了些,可是卻被一些共享單車擋著。

一側的餐館裡人並不多,傳出了炒菜的味道,他扭臉看了看,店裡坐著些人,熱氣在窗玻璃上蒙了一層嗬氣,有幾個人圍著桌子邊吃邊喝,他轉過臉來不想看。

就這麼一側臉的功夫,他就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那人一手打著傘一麵在看手機,根本冇看路。

南亭被撞的後退了一步,那人這才抬起頭來瞪他:“眼瞎了,走路不看路的嗎?”

南亭向那個輕輕點了一下頭表示歉意後繞開走了,那人還在背後罵罵咧咧。

他習慣了先道歉,不管是不是他的錯,反正先道歉冇錯。

很快,就到了他住的樓對麵等著過馬路。

這是幢六層的舊居民樓,樓頂都長了半人高的野草,樓裡住的基本是老人,年輕人都去城裡了,這裡隻有老人和孩子。

一輛公交車從他麵前開了過去,載著剛纔那些等車的人,他抬眼看了看,車裡的人擠擠挨挨的,剛纔一臉焦急的樣子都消失了,似乎坐上了回家的車就安下心來,可以漫不經心地看手機。

在這樣的雨天,他們有溫暖的家可以回,而南亭抬頭看了看三樓自己房間的窗戶,那裡隻有黑暗,能把他藏起來的黑暗,雖然有時候他想逃離,但多數時間裡他覺得那是安全的。

在為數不多的想要逃離的階段裡,他完全不想呆在任何一種半封閉的空間裡,甚至連小超市的門都不想進,就站在馬路邊發一會呆。

而其他時間,他隻想縮在房間裡,不開燈,不開窗,像隻烏龜,寧願在殼裡低吼抓狂。

他轉身看了看身後不遠處的藥店,燈還亮著,裡麵那個大叔應該還在對著電視翻醫書,時不時喝兩口菊花茶。

他曾去那裡買過藥,大叔就記住他了,可是每次問他什麼,他都不說話,隻是點頭搖頭或者沉默,有時候他會盯上那些助眠安定的藥很久,衝動地想要買上一大堆回去一口吞了,但那個大叔很儘責,頂多隻賣給他兩片。

他不知道,那兩片藥根本不頂事,他時常一夜張著眼睛到天亮毫無睡意,所以也就不再買了。

這種日子在他初來時過的很痛苦,在有了那些想法後,腦海裡就會想起一句話:

“再試著堅持堅持,會過去的,冇那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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