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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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陽似火，一寸寸燒著縈迴在那咫尺距離裡的情愫。
灼灼熱意自楊令儀指尖而始，侵入血骨，漸漸促成了頰上一團豔麗嫣紅，亦將閃動的眼波推進麵前另一雙深沉的眸子裡，教她被死死抓著，冇有逃脫的機會。
少女被籠在顧晏高俊的身影下，極力剋製著紊亂的鼻息，盯著他向來沉穩的目光，陷落在他此刻隻容得下她的眼眸中。
“不用急，可以想好了慢慢告訴我。”顧晏嘴角的弧度明顯了一些。
那團堵在心口的氣跟著鬆了，楊令儀忙垂眼，速速收拾起方纔的失態，不覺將顧晏給她的帕子藏去了身後。
顧晏眉目和煦，目光轉去楊令儀發間那根玳瑁簪上，道：“早說你喜歡玩帕子，送你的及笄禮還能再準備得豐厚些。”
楊令儀將帕子塞回顧晏手裡，聽見他低低一笑時，她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去瞧他。
他棱角分明的臉被陽光照著，看來比平日柔和一些，又或者是拿她開了玩笑心情暢快，連帶眼角眉梢都溫柔起來。
她退開一步，再思索片刻，還是將心中顧慮告訴了顧晏：“三哥要提前去雍華了。”
顧晏眉宇間的變化隻在瞬間，眸光旋即冷靜下來，點頭道：“是該早讓他過去打點起來。”
“你知道？”
“之前聽爹說過，這種事宜趕早，真成了，對他也隻有好處。”指腹摩挲著掌中的帕子，顧晏若有所思，“你也想去雍華？”
楊令儀點頭，冇有絲毫猶豫。
指尖用了些力氣，再柔滑的料子攥在手裡都不再舒服，一如此時顧晏眼底透出的微凜眸光，不似先前令人如沐春風。
他問道：“是想陪著三弟一塊兒去？”
楊令儀搖頭：“確實不放心，但也不儘然。”
“哦？”顧晏挑起眉峰，藉著低頭將帕子收回袖中的動作收斂了眼中寒意，微微向楊令儀湊近了些，問道，“還因為什麼？”
楊令儀正欲作答卻話鋒一轉：“帶我去雍華這件事，大哥能做主？”
她帶著挑釁的神情教顧晏忍俊不禁，道：“你是顧家的客人，來去自由，我拿什麼身份替你做主？”
話到最後，顧晏說得慢，睇著又現窘態的楊令儀，心情好了不少卻還覺不夠，抱臂道：“阿嫽給些提示纔好。”
顧晏意有所指，楊令儀雖因此又心生波瀾，但到底矜羞，遂不與他接話：“我等顧伯伯回來親自問他。”
“確實該問他，另有一筆絲綢生意該過去盯著了。”顧晏道。
“我們纔回來，又要出門？”楊令儀注意到顧晏蹙起的眉，不由擔心起來，走近他，“很麻煩嗎？我同你一塊兒去，兩個人想辦法總比一個人強。”
顧晏暗喜卻不動聲色，問道：“三弟去雍華的事，你待如何？”
楊令儀曉得分寸，眼下已有了主意，正要告訴顧晏，卻見家奴匆匆過來通報，說的是“老爺回來了”。
“去請夫人。”顧晏吩咐完家奴，與楊令儀道，“爹提前回來該是為了三弟。”
楊令儀當即扯住顧晏的袖角，拉著他便要去門口迎顧雲章。
顧晏倒是鎮定，自楊令儀手中抽回袖管，舒張了手掌隔著衣袖握住她的手腕，道：“怕你急得不看路真摔著，還是扶著你放心。”
夏衫輕薄，顧晏掌心的溫度完全傳遞給了楊令儀，有些燙，透進肌膚卻莫名生出一股安全的感受，好似他打趣她的話都是真在為她考慮。
嘴角的笑容完全壓不住，楊令儀不想教顧晏都看了去，便用另一隻手去拉他，佯裝著催他趕緊去見顧雲章。
二人迎至宅門，顧雲章已從馬車上下來，方纔整理過衣衫提步要進門。
與楊令儀一同見了禮，顧晏道：“爹路上辛苦。”
顧雲章搖頭道：“心裡記掛著事倒不覺得辛苦，若不是昨日大雨，城外塌了路，昨夜裡就該到了。”
言畢，他又問楊令儀道：“這趟跟乾清出門必是受累了，且歇幾日，可要回去探望你爹孃？”
“正準備寫家書告訴爹孃暫且不回去了。”楊令儀答完暗暗瞥了瞥顧晏。
顧雲章看出二人之間藏了貓膩卻不點破，待稍後進了廳房，見了夫人柳氏，幾人坐下才道：“自家人有話直說。”
話頭是遞給顧晏的。
顧晏正色，脊背挺直了幾分，開口前特意觀察過柳氏，又暗中斟酌了一番，纔回顧雲章道：“已與二弟通過書信，他那頭打點得差不多了，隻需爹點頭，我即可動身過去。”
說話間，顧晏已轉了視線去看坐在身邊的楊令儀，神色稍有鬆弛，道：“阿嫽擔心，說想一同過去看看。”
柳氏臉色原隻淡淡，聽楊令儀要跟顧晏同行，她忽問道：“阿嫽不回鹿鳴村看望父母？已離家快三個月了吧。”
“未有所成，哪好意思總往家跑？”顧晏眼角眉梢皆染了笑意，不覺間已側過身麵對楊令儀，坐得亦不似方纔端正，“先前阿嫽自己說的。”
楊令儀嗔他一眼，回柳氏：“我看大哥因生意為難纔想幫他，早知有二哥幫手，我便不多嘴了，也省得他這會兒拿我尋開心。”
楊令儀跟在顧晏身邊兩年，大小事務都多少接觸過，再看她如今跟顧晏相處不同旁人，有些事便早都看在顧雲章跟柳氏眼裡。
當下廳中氣氛頗為輕鬆，顧雲章對顧晏的安排很是滿意，點頭道：“那你們準備準備，儘早啟程。”
“也不非急這一兩日。卓如還在外頭，如今乾清纔回來，你又要趕人。我統共隻這兩個兒子，都教你遣出去了，你當爹的不心疼，我這當孃的疼。”柳氏挖苦完顧雲章，朝顧晏招手，道，“我有話交代你。”
柳氏說完遂起身去了後堂。
顧晏正欲起身卻又停了動作，往楊令儀身邊湊了湊，低聲問她道：“明日動身，可有問題？”
楊令儀搖頭。
顧晏眸光一定，眉頭徹底舒展開，悠然站起，尋柳氏去了。
楊令儀此時才發現顧雲章臉上淡去的一抹苦笑，她再回味一番方纔柳氏的話，越發覺得是另有玄機。
見顧雲章起身，楊令儀跟著站了起來，倒教顧雲章有些意外，問道：“阿嫽有事？”
自從顧箴處回來，她心底便存了疑惑，又經過與顧家人這一通談說，更覺疑霧重重。
見顧雲章重新落座，楊令儀上前：“我晨間去見三哥時遇見了崔夫人，她說三哥就要去雍華了。原先不是說要等明年嗎？”
“難為你總惦記著明訓，隻是雍華那兒提前得了個機會，已問過他的意思，他也同意，便教他儘早過去。”顧雲章道。
楊令儀不免失落，因顧箴從未與她提過這事。
“他去雍華，你們也並非見不著，乾清不是要帶你先過去打點？”
驚喜來得過於突然，楊令儀怔了片刻纔回神：“大哥冇跟我說他要去雍華。”
如此想來，顧箴這趟遠赴雍華是得了整個顧家的支援，該是好事。
但一想到顧家人之間並不簡單的關係，楊令儀便猜到，那少年此次雍華之行若不能做出成果來，他與崔氏在顧家的身份會更為尷尬。
所以方纔柳氏的那番話裡夾雜了對顧雲章多年來的不滿，而這些都因著整個家族的未來被剋製成了看似玩笑的埋怨。
見楊令儀默不作聲，顧雲章安慰道：“有乾清在，卓如不敢造次。”
道顧雲章一片好意，楊令儀冇解釋自己所想，她探頭朝後堂望瞭望：“三哥啟程的日子定了嗎？”
顧雲章長歎一聲，楊令儀見他要起身，忙去扶他，聽他道：“也就這兩三日了，待我去見見他們母子，再將細節都交代過，免得宛月擔心，這一趟分彆需有不少時日。”
說話間，二人已出了廳房，行至院中。
看楊令儀垂眼似有心事，顧雲章道：“是在擔心明訓提前去雍華，準備不充分？”
楊令儀搖頭：“三哥從小刻苦，又有天分，我必定相信他，隻是……”
“到底還是不放心，終究是一個人背井離鄉？”
楊令儀啞然，低著頭不敢麵對顧雲章。
顧箴至今走的每一步，都承載著崔氏揚眉吐氣的心願，也揹負著來自顧家的壓力，而事實上，他從未正式被顧家接納過，否則也不至於如今還需跟崔氏在外頭另覓住處。
顧雲章對此坦然，看著楊令儀滿是慈愛，道，“你跟明訓一起長大，當真如親兄妹一般，偏心他是人之常情。我也慶幸，當初將他送去鹿鳴村請你爹為他啟蒙，有你們教他陪他，他並不是一個人。”
話雖如此，楊令儀到底為顧箴的處境心懷微詞，隻是不待她與顧雲章繼續，顧晏已從後堂出來。
父子二人心照不宣，顧晏目送了顧雲章離開，回頭時見楊令儀眉頭蹙著，他走近問道：“爹跟你說了什麼？”
楊令儀搖頭：“大哥，我想同你商量件事。”
顧晏眸光一沉，嘴角硬扯出一抹笑意，道：“知道雍華有二弟，你便覺得我不需要其他幫手了？看來你是更信他，不是相信我。”
“冇有冇有。”楊令儀連連搖頭，“是顧伯伯提醒我纔想到，三哥要一個人去雍華，此行又任重道遠，我怕他獨自上路會不習慣。”
“不習慣？”顧晏玩味起這三個字，也仔細琢磨著楊令儀的回答，暗暗感歎起顧雲章的“良苦用心”，歎道，“你有了決定也好，我回去收拾東西，即刻就走。”
見顧晏轉身要走，楊令儀忙拉住他，繞去他跟前：“不是明日才走？”
“習慣了才明日走，不習慣幾時都能走。”顧晏抬手，將楊令儀鬢邊碎髮攏去耳後，指尖順著他的長髮滑去肩頭，“我在雍華等你。”
顧晏欲行，才發現楊令儀不知何時已扯住了他的衣袖。
他分明覺得高興，又不甚滿足，由著楊令儀不鬆手，隻在她未曾察覺處冷了刹那神色，開口時依舊溫柔，道：“我與三弟，你隻能選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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