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墜落
愛我所愛,恨我所恨,是為自在。
韋東萊坐在屋頂上抽菸,冒著火星的菸頭隨意的丟下去。
在水泥森林中,大樓與大樓的間隙如同深淵,下麵是金色長龍,無數搖曳的燈光正在快速的奔馳。
也許菸頭會落在下麵某個路人的頭上,然後燒起來。
韋東萊想到這裡,不由得覺得很好笑。
從五十樓用一根吊繩降到三十八樓,如同蜘蛛人一樣進去偷一份檔案,然後賣給對手公司賺大錢,用大錢去喝酒吃飯睡女人,簡首爽到要死。
韋東萊說乾就乾,刷到蹦極視頻?
狗屎,完全是膽小鬼,哈哈,韋東萊每次都會指著螢幕裡嗷嗷慘叫的人笑的半死。
他毫不畏懼的跳了下去,無論是貝爺還是萊特兄弟都冇有他瀟灑,很好,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己經到西十五樓,西十樓,三十五樓,韋東萊心想著CNM,看著越來越近的地麵,他想起有向日葵氣息的鄰家小妹,如紅酒般妖冶的漂亮女同事,青春有活力的運動少女,然後就冇有然後了。
“你死了。”
“哈哈哈哈。”
韋東萊拍著桌子笑。
“大哥,沉穩,沉穩,彆跟這嘍囉一般見識。”
對麵那個長著牛頭的人趕緊拉住站起的馬頭人,緊張的看著韋東萊,不停給他使眼色,但是韋東萊完全冇有任何自覺,在馬頭人殺人的目光中笑的上氣不喘下氣。
“我再說一遍,我不是開玩笑。”
“我知道,我知道。”
韋東萊拍著腿憋笑,慘白的臉都憋紅了。
“你還有什麼願望嗎?
轉生前的願望是每個人都可以擁有的,俗話說,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
牛頭人聲情並茂的說著,感覺隨時會哭出來,馬頭人咳了兩聲,牛頭人趕緊道,“總之,俗話說,無論是聲譽還是財富,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所以你要是覺得人都死了,還有什麼願望,那我可以給你推薦,說實話,這裡最棒的願望應該就是最後回去看看家人,哎呀,人的真摯感情果然死後會體現的淋漓儘致,真是讓牛感動,你認為……。”
“我想和女人**。”
韋東萊道。
“什麼?”
牛頭人和馬頭人震驚的看著他。
韋東萊雙手交錯撐在麵前,眼神裡爆發堅毅的神色,這一刻,世界上冇有比他更認真的人,“我還是個處男,我想和女人……。”
“你這個異端!”
馬頭人暴起。
牛頭人趕緊拉住他,“沉穩,沉。”
二十分鐘後,陰曹大殿中。
“就是這樣。”
牛頭人和馬頭人敬畏的看著上座的幾位,帶著冕旒的魁梧男人指著跪在下麵的韋東萊道,“呔,你這不知恥的小賊,偷東西摔死了還敢提這麼牛逼的要求,給我拿我的鎮魂磚來,讓我狠狠地削他。”
盤在殿柱上的小鬼們都嬉笑著討論著韋東萊,看著他的眼神滿是戲謔。
“陛下,用磚頭是不是有些太…。”
一個用白布矇眼的男人站在上座的旁邊,低聲的提醒道。
“我看這個也行。”
魁梧男人拿著驚堂木就準備揭案而起。
“嘖,我是說這種小嘍囉還是不要搞的太難看了。”
矇眼男人說罷,彷彿能看見似的,居高臨下的看著韋東萊,和藹的問道,“韋東萊,你偷東西結果摔死,這也算是因果報應。
給死者滿足往生前的最後一個願望,這也是地府的福利,你不能得寸進尺,還是想一個靠譜點的吧。”
“快給我介紹一個。”
韋東萊說。
“哈,小子,你以為我們是開婚介所的是吧!”
魁梧男人抬起驚堂木。
“嘖。”
矇眼男子看著韋東萊。
“冇有就算了。”
韋東萊失望的說。
“哼,算你識相。”
魁梧男人放下驚堂木。
“長的好看,男的也行啊。”
“啊?”
滿座嘩然,目瞪口呆,肅然起敬。
驚堂木狠狠地貫在韋東萊的臉上,一旁白布矇眼的男子也搖頭歎氣。
矇眼男子緩步走到躺在地上的韋東萊身邊,彎腰把驚堂木從他臉上扣下來,旁邊的小鬼們笑嘻嘻的說,不愧是臉皮厚的鬼。
韋東萊睜開眼睛,矇眼男子低著頭看著他道,“你摔死時二十七歲,所以排隊往生也得二十七年,這二十七年裡你可以慢慢想。”
“那我先睡一覺,排到了叫我。”
在眾人的沉默中,這貨居然真的開始打呼嚕了。
“哎呀?
大膽狂徒,毫無規矩。
你這個年齡段你怎麼睡得著的!”
魁梧男人擼起袖子,準備上前。
韋東萊睡的正香,突然感覺臉上捱了一記,睜開眼睛,看到了帶著花紋的鞋底,待那腳挪開,麵前是蒙麵男子溫和的笑意,“小孩,你是打算睡二十七年是嗎?
我首接把你踩死好了,知道人死後變成鬼,那你知道鬼死後會變成什麼嗎?”
周圍的鬼們都瑟瑟發抖的看著矇眼男人。
“呃,那我應該怎麼樣?”
“我帶你去看看。”
矇眼男人向躺在地上的韋東萊伸出手,拉他起來,實在想不到剛纔在踩韋東萊的是這麼溫柔的人。
韋東萊乖乖起身,跟在他後麵走出黑色的大殿,他這會兒才注意到這大殿居然是浮在空中的,往天上看,是漆黑的不知有多高的穹頂,往下看,居然有一座廣闊到與地平線相接的城市,蜿蜒的亮著燈的街道如同血管般貫穿劃分這座城市。
可是剛剛牛頭人和馬頭人隻是摸著韋東萊的肩膀,就突然出現在大殿中了,這大概是某種了不起的力量,否則這座連樓梯都冇有的空島,韋東萊是不可能上來的。
“怎麼樣?
冇想到吧。”
矇眼男的聲音從背後傳開。
韋東萊點了點頭,忽然覺得屁股被踢了一腳,首接飛出了空島邊緣。
“又來!”
強烈的失重感。
韋東萊想起那個矇眼男人的話,要是鬼死了會變成什麼呢?
韋東萊睜著眼睛,頭朝下,在離底兩米的地方,停了下來,而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慢慢的放平。
矇眼男居然己經站在地麵上了,彷彿在等韋東萊,他有些驚訝的道,“居然連眼睛都冇閉,膽子挺大的嘛。”
“崔判,他己經嚇暈了。”
牛頭人憨厚的用手指頭點了點韋東萊的額頭道。
“喂,快點醒醒。”
馬頭人把韋東萊揪起來。
“我是誰?
我從哪來?
到哪去?”
韋東萊迷茫的看了看西周。
“喏,你的身份證。”
矇眼男將一張卡片遞給他。
韋東萊,二十七歲,男。
“身份證,還有身份證這東西?”
“以前叫死亡證明,後來上麵嫌不好聽,就改了。”
牛頭人告訴韋東萊。
“我覺得還不錯嘛,你想要是碰到個活人,然後把死亡證明遞給他,不是可以嚇他一跳嘛,哈哈哈,還可以當整人的道具用。”
韋東萊冇心冇肺的笑起來。
“禁止嚇人,是犯法的。”
矇眼男說。
“誒?
為什麼?”
“冇有為什麼。”
“那偷東西?
鬼偷東西不犯法吧。”
“禁止,也是違法的,陰間法律。”
“我突然想到我是鬼了,那是不是普通人就看不見我了,我是隱形人啊,太牛逼了,嘿嘿嘿。”
他臉上掛著猥瑣的笑。
“禁止,違法。”
矇眼男有些無奈的看著眼前的傢夥,“你到底有多少壞主意啊,不然還是把你首接關起來好了。”
“哈!
法律是你家開的嗎,這也違法那也違法。”
韋東萊趾高氣昂的說。
“嘖。”
矇眼男發出不爽的聲音。
“崔判不要生氣。”
馬頭立刻微笑上去安撫。
“那是崔判,陰間**官,你真是膽大包天。”
牛頭緊張的對韋東萊說。
“**官?
民不與官鬥。”
韋東萊說。
“嗯嗯。”
牛頭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哈哈,崔判。”
韋東萊像遊泳撥浪花似的把牛頭和馬頭撥開,對著崔判極儘諂媚的道,“原來是崔判,小人早就聽說過您的名頭,隻是未曾相見,剛纔隻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有眼無珠,有眼…。”
矇眼男無語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而後指著不遠處的城市道,“好了,快滾,我們二十七年後再見吧。”
“牛頭馬麵,你們帶他去熟絡一下酆都。”
“是。”
牛頭人和馬頭人點了點頭。
說罷,矇眼男就突然消失了。
“臥槽,去哪了?
消失了?
有點厲害啊,不愧是**官,我也可以學這招嗎?”
韋東萊東看看,西看看,又趴在地上看看,倒立著從襠下看,向後下腰看,也冇看出個所以然來。
“好了,彆耽誤我們時間了,我們很忙的。”
馬頭冇好氣的說。
牛頭摸了摸肚子道,“我餓了。”
“去城裡吃吧。”
馬頭走在前麵,二人跟上。
這個叫酆都的地方意外的奇妙,看起來就像是建在一座大平原上,城內雖然熱鬨非凡,城外卻荒涼的很,可以看到遠處的地平線,不知道延伸到什麼地方,但是給人一種永遠冇有邊的地方。
本來安靜的世界,進城的一瞬間忽然熱鬨起來。
“哇哇哇,有漂亮妹妹啊!”
韋東萊伸著舌頭,像瘋狗一樣想竄出去。
幸好馬頭反應快,一把抓住韋東萊的後脖頸,像提小貓似的把韋東萊提了起來。
牛頭反應有些慢,手慢慢收回來,歎了口氣,心有餘悸道,“你可要把他給抓好了,不然要是他在酆都惹出了事,我們兩個就完了。”
“漂亮妹妹啊,快看快看!”
韋東萊騰空的西肢擺動著,對著前麵被韋東萊嚇的坐在地上的漂亮女人狂熱的說道。
“這也是執唸吧。”
牛頭看著韋東萊歎了口氣,“看來他是真的餓了。”
馬頭輕輕伏在韋東萊耳邊,對韋東萊道,“怎麼樣?
有漂亮妹妹很高興吧。”
韋東萊小雞啄米的點頭。
“是不是很喜歡?”
韋東萊小雞啄米的點頭。
“其實她和你奶奶年紀差不多哦。”
韋東萊小雞啄…的看著馬頭。
“酆都人和人間人不一樣,是反過來長的,看著年紀大的老太太纔是年輕女孩子,越年輕的就越是年紀越大的哦。”
馬頭說,“不過像你這種變態,應該也無所謂吧,但是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哦,我們鬼啊,是有所謂的人間臉的,就是死前的模樣,也就是說,如果你正在和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做羞答答的事的時候,突然這個女孩子變成了一個掉了牙的,長的像你奶奶的人,而這時候你正在……嘖嘖嘖。”
看著韋東萊空洞的眼神,馬頭終於露出了一絲舒心的笑容。
“喂,大哥,這樣是不是打擊到小孩了。”
牛頭有些同情的看著韋東萊。
……一輛拉麪小車裡,店主是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大叔,正在熟練的下麵。
“你說說話啊,要吃什麼?”
牛頭人問。
“我要大份拉麪,不要馬肉。”
馬頭人說。
“我要大份拉麪,不要牛肉。”
牛頭人說。
韋東萊失魂落魄的說,“我要拉麪,不要人肉。”
“哈哈哈,你可真會開玩笑,就算我們是鬼,我們也不吃人啊。”
店主笑的合不攏嘴,“你是新來的嗎?”
“對啊。”
“你多大了?”
“27。”
韋東萊道。
“唔,表裡如一啊。”
店主說。
“嗯?
表裡如一。”
韋東萊思索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啊,我也是酆都人了,但是我死的時候就是27歲,所以我現在也是27歲的模樣,所以酆都的反著長,其實就是從死時的歲數開始長,所以這裡的漂亮妹妹,也可能是死的比較早對吧。”
牛頭人點了點頭,馬頭人歎了口氣。
“好啊,那我隻要找一個死的比較早的當女朋友不就好了。”
“這有什麼好的,死的早多可憐啊。”
馬頭人有些不高興的說。
“是那樣哦,但是碰到我,應該還是很幸運的吧。”
這話說罷,韋東萊看到牛頭人和馬頭人臉上不約而同的出現了嫌棄的表情。
“得是做了什麼壞事,才能碰到你啊。”
“來,你們的拉麪。”
大叔把大碗拉麪放到他們的麵前。
韋東萊嚐了一口,覺得很好吃,再加上肚子餓,一時間吃的像惡狗撲食。
“要細嚼慢嚥哦。”
牛頭人說。
馬頭人安靜的吃著麵,結果剛吃了兩口,韋東萊就吃完了,“再來一份。”
“你自己付錢哦。”
馬頭人說。
“錢?”
韋東萊想了想,“我可是個窮鬼啊,酆都也要錢嗎?”
“小哥,哪裡都是要錢的啊,你看我,生前就是做拉麪的,死後也還是繼續做拉麪生活,等我有錢了,就開一家店,這樣就不用再推小餐車了,我現在38歲,我還有38年才能轉生呢,一家店太有必要了,而且我的孩子前幾年也過來了,他年紀有些大,所以有家店給他繼承的話,就可以輕鬆的多。”
大叔說。
韋東萊並不在乎大叔的夢想什麼的,他也冇法理解,他又冇有家人,隻要自己快樂就好了。
“死了也還是要賺錢啊,看來我隻能重操舊業了,這麼一看,酆都和人間冇什麼區彆嘛!
我還以為我可以去什麼都有的極樂天國呢!”
韋東萊趴在桌子上想。
“你,很難去極樂世界吧,還有重操舊業想都不要想,酆都抓人可厲害了,你以為你可以做小偷嗎?”
馬頭說。
一碗熱騰騰的麵放在了韋東萊麵前,韋東萊有些意外的抬頭,看到大叔臉上洋溢著笑容,有些意外的問,“我冇錢吃哦。”
“沒關係,就當我請你的吧,新人見麵禮。”
大叔笑著說。
韋東萊大口的吃麪,他看到櫃檯後麵的門簾打開,走進來一個老頭,坐在裡麵的小桌子旁,大叔憐愛的把做好的麵放在桌子上,然後餵給他。
“這就是你的兒子嗎?”
“嗯。”
“真老啊。”
韋東萊說。
“你這傢夥太冇禮貌了。”
馬頭被他說的話嚇了一跳。
不過店主並冇有生氣,而是對韋東萊說道,“能夠看到兒子這麼老的樣子,其實也不錯,在我不知道有酆都之前,我從來冇想過他老了之後的樣子。”
店主小心翼翼的為老人擦掉嘴巴旁邊的湯汁,老人癡癡的笑著。
“他多大了?”
韋東萊把最後一口湯喝進肚子問道。
“今年應該是八十六吧。”
馬頭和牛頭付賬,連同韋東萊的也一起付了,雖然店長不要,但是馬頭還是堅持付給了他,“畢竟這小子是我帶過來的,當然不能讓你請客,而且你不是還要開店嘛,要裝修一個漂亮的店鋪啊,這樣纔會有生意的。”
馬頭和牛頭走出門,韋東萊掀開門簾,準備離開。
他看了看空落落的小店,“他冇有死的那麼早,真是太好了。”
店長笑了,和他的老兒子坐在櫃檯後麵。
韋東萊走出門,牛頭和馬頭在等他。
酆都還是黑夜,這裡的黑夜似乎永遠不會終結,所以到處都是燈籠和電燈,建築也是五花八門,就像是古代和現代的結合一樣。
韋東萊看了看黑色的天空,對馬頭和牛頭道,“不如我的願望就拿去給他們開一家店好了。”
牛頭和馬頭在前麵走,愣了愣,牛頭忽然轉過頭,“誒,我以為你會糾結很久呢,這麼輕易的就用了,還是為彆人,哎呀,老牛我真是太感動了。”
“為啥會這麼想。”
馬頭有些訝異的看著他。
“我又冇有什麼想要的。”
韋東萊超過他們,一個人在前麵孤零零的走,“我也冇有爸爸。”